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蘋葉軟,藤花明,畫船輕。雙浴鴛鴦出綠汀,棹歌聲。

春水無風無浪,春天半雨半晴。紫粉相隨南浦晚,幾含情。

殘雪依稀還高掛在枝頭頂端,新出的嫩芽悄悄的從樹枝上探頭,縮在洞穴中的動物一隻又一隻的冒頭出來,互相追逐互相玩耍,鳥兒高飛,唱著屬於春天的歌曲,屬於新開始的曲。

與外頭吵雜的世界不同,偌大的宅邸安靜得仿佛能聽見細針落地的聲響,與外觀的奢華不一樣,裡頭的裝飾宛如平民房子般的樸素。沒有多餘的飾品,只有零星的僕人,安靜的在走廊行走。

微焦的土司香淡淡的從廚房傳出,伴隨著蘋果的清香,在天色微白的時辰中,喚醒人們飢餓的胃。

女僕安靜的服侍主人,烤得焦黃麵包及果醬擺放在木頭的餐桌上,初綻的藤花點綴其中,杯中的咖啡在湯匙的攪拌下,奶泡隨之旋轉著,帶著微微的果酸味,徘徊在整個餐廳之中,苦澀卻又不失香醇,白色混合著褐色,就如同那個人一樣,沉穩又溫柔的打動他。

筆尖在紙上舞出一個又一個音符,簡單卻是動人的旋律,只有作曲的人才知道,演奏出來的曲會有著春天的聲音。

 

鳥鳴、風聲、百花。

獸鳴、雨聲、翠葉。

 

墨水在五線譜上暈染出大塊墨漬,煩躁的丟開羽毛筆,指尖不自覺的磨蹭著咖啡杯,傳來的暖意驅散了春天早晨的寒意,拿起咖啡抿了一口,原本蒼白的薄唇染上單薄的嫣紅包,手的主人皺起好看的眉間,窗外的陽光輕巧的落在他臉上。

歲月仿佛留不下痕跡,一如少年時期般的面容依稀還停留在青年身上,他煩躁的撥弄著頭髮,靈感卻還是像被寒冬凝固住,無法舞動出活潑的面貌。

時鐘滴答作響,餐桌擺放的邀請函上用龍飛鳳舞的字,寫著一星期後的日子,百花的紋路不斷提醒青年的急迫,但是依舊毫無任何進展。

只好將筆置於一旁,簡單的將早餐掃進嘴巴,抹去嘴角的殘屑,望向空虛的房間,才猛然發現他的煩躁,是因為缺少那個人的嘮叨。

他仰頭看著一旁佇立的僕人,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扣著桌面,連青年自己都沒有發現,他的節奏亂了。

 

扣扣、扣、扣、扣扣。

 

「勝澈哥呢?」淡漠的嗓音從嘴中溢出,冷清的說著,眼眉間不自覺帶上和黑道少主般一樣的凌厲。

管家不敢有隱瞞,急忙彎腰告知他主人最愛的櫻花,那朵被允許擁有一樣權利的人「主人還在睡,需要我讓女僕叫他起來嘛?」

「不必了。」音線絲毫沒有改變,青年只是站起身子,往主臥室走去。

「少爺你的東西還沒吃完。」

「收下去吧,吃不下去了。」

管家無奈的看著桌上只動了三口的麵包,吩咐一旁的人多準備一份,他只希望等等主人能勸勸少爺多吃一些。

 

青年站在臥室門口,有些不悅的看了一旁的保鏢一眼,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,他還是厭惡著這些遊走在黑暗地帶的人,他不是不懂,而是放不下過去的傷害,就如同被扳斷的琴弦,即使換過新的,也不會再有曾經的聲音。

他搖頭推開了房門,無聲的跪在熟睡的男人旁邊,看著男人裸露在外大片的肌膚,不禁再次搖頭嘆息。

還是一樣的沒有防備。

指尖在空中沿著男人的眼眉一路描摹到唇瓣,平靜的眼眸中有了一絲波動,在即將碰觸到脖頸的時候,像是觸電般縮了回來,青年低下頭,低語著。

「捨不得了。」

「什麼捨不得,叫我起床嘛?」崔勝澈在李知勳不注意的時候,早已撐起頭看著似乎神遊的青年,男人神色中帶著剛起床的慵懶,也擋不住其中的凌厲。

「該起床了,早餐都要涼了。」李知勳避開了崔勝澈的探究,靜靜的看著他。

崔勝澈挑起眉頭,也沒有繼續探究下去,伸手攬住青年的細腰,嗅著衣服上頭沾染的櫻花味,像一隻大狗纏著主人撒嬌一樣,危險的仰頭看著青年。

「要勳的早安吻我才起得來。」

 

「……那你別起床好了。」平靜的面孔有了一絲裂痕,李知勳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給眼前的男人一拳,想了想兩個人身材上的差距,有些無奈及不甘。

「開玩笑的。」崔勝澈起身將跪在一旁的青年一併拉起擁入懷中,12公分的差距讓他輕易的將頭靠在青年的肩膀上。

另一人的氣息噴灑在耳背後讓李知勳有些不自在,伸手推了一下崔勝澈,反而被抱得更緊。

「再抱一下就好。」男人低語著,輕輕的,差點讓李知勳誤以為自己只是聽見風聲。

 

或許只有這樣親近,才能讓崔勝澈確定,確定他的櫻花仍然綻放在他身邊。

 

不屬於自己的雙手,小心不確定的環住崔勝澈,淡淡的笑意在男人嘴邊逸開,那個人永遠都懂他,不用言語就明白了彼此的感情。

 

所以春天才會如此的惹人喜愛,因為花盛開的緣故。

  

 

 

「我們去遊湖吧。」

李知勳撐著傘,擋住綿延不斷的春雨,白芒模糊的遮住視線,看著身邊來往的人潮,深深談了一口氣,想著未完成的樂譜,砂時古董店老闆欠揍的笑聲依稀還耳邊徘徊,煩躁的情緒因為吵雜的湖畔那聲響更加翻騰。

握住他手的男人好像什麼也沒有察覺,即使雨飄散在空中,他愉快的四處張望,撥開人群帶著他往碼頭走去。

「勝澈哥我的譜……」李知勳試圖阻止,卻在看見崔勝澈高興的臉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,難得兩個人休息的時間,他其實也不想放棄。

 

如果是三年前的自己,一定想不到今天的局面。

 

所以他只是更緊緊握住男人的手,撐著兩個人的傘,隨著人潮行走著。

忽然他目光被一旁店鋪桌上的東西吸引住了,不禁停下腳步,崔勝澈發覺後也跟著停下,疑惑的看著李知勳。

那是一把繪滿藤花的檜扇,花瓣濃紫深綠,黃蕊暈在粉、白之間,細細的金箔點綴其中,配色巧妙又精緻,五色緞帶的一段是絹製的藤花瓣,襯托在古樸的木盒中,意外的引人注目。

「喜歡嗎?」崔勝澈吩咐夥計將扇子包起來,看著李知勳難得閃亮的眼光,暖暖的笑了起來。

似乎是多問了。

 

李知勳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檜扇,連崔勝澈離開又回來都不知道,直到眼睛被大手遮住才停止。

「這樣我吃醋了哦,跟我出來玩竟然比不過一隻扇子。」男人調笑的嗓音從耳邊傳來,李知勳有些不好意思的拉開擋住眼睛的手,帶著有些歉意的看向崔勝澈。

「抱歉。」

「沒關係,只要你開心就好。」

崔勝澈拉起李知勳的手帶著他走到小舟邊,李知勳靜靜的看著他跟船家討論的樣子,眼神中是本人也不清楚的眷戀。

那個人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個,只要李知勳開心,崔勝澈什麼也不顧了,即使是寒冰,也會被暖春融化,何況他只是人類。

「走吧。」

所以他才會接過那個人的手,走進那滿天飛舞櫻花的小庭園中,做一朵為那個人盛開的八重櫻。

 

藤花佈滿湖畔,深紫裡面夾著一些長短不齊的藍的紫的鵝黃的和粉綠的野花,像一塊不整齊的地毯鋪在水邊,成片的花海隨著風擺動著,像是波浪般襲向湖畔。

船家控制小舟輕輕滑過湖面,引起湖面的漣漪綻放,崔勝澈將李知勳擁在懷裡,嘮叨著他早就想帶李知勳來看這遍花海,李知勳意外的沒有掙脫那煩人的擁抱,安靜的聽著男人的花語。

或許是迎面而來的微風太溫暖,令人放鬆下方便,讓他不忍拒絕好意,所有的警戒線在崔勝澈面前什麼也不是,明明是黑色的人類,卻比白色更耀眼,他沒有強迫沒有欺凌他,男人只是露出笑容,帶著李知勳走進凡塵。

明明飲酒的是崔勝澈,李知勳覺得自己好想也醉了,不然為什麼如此沈醉在春景之中。

春天的聲音在耳邊環繞著,眼前的深紫不同與百花燦爛的顏色,意外的跟黑道少主,一樣沉穩又引人注目。

低低的旋律跳動他在耳邊,伴隨著雨聲的纏綿,譜出一首不同歡樂,但是充滿溫暖的曲子。

 

指尖不自覺的在空氣中彈奏著,崔勝澈看著青年跳動的手指,勾著水氣,明明沒有樂器,他似乎聽見了一首春天的旋律,高高低低,緩慢又仰是輕快,他不懂,只是覺得好聽。

藤花依舊擺動著身軀,朝著路過的行客招手,它們隨風起伏,就像一位舞女在擺動她那美麗的長裙,雨滴點綴其中,仿佛天空的天女落淚,落下一地的碎鑽,虛幻的握不住,但美得動人。

 

指尖落在最後的虛音,李知勳興奮的轉身抱住崔勝澈,他面容上的興奮怎麼樣也藏不住,骨子裡對於音樂的追求早已根深蒂固,只是興奮過度的李知勳沒有發現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。

崔勝澈也不點破,嘴角勾起狡猾的笑容,享受李知勳難得的“投懷送抱”,直到小舟靠岸的時候,李知勳才驚覺自己跨坐在崔勝澈身上,整個人幾乎都掛在男人身上,臀部更曖昧的磨蹭著不可言之處。

「你!」李知勳看見崔勝澈的笑容,當然知道男人早已知道,卻還是看自己的笑話,嫣紅色染滿耳根子,他欲站起以避開更尷尬的場面發生,不料崔勝澈一扯,捧住他的頭輕輕的吻了上去。

依稀的煙草味呼在他面上,還有一點點成熟男人的味道,下意識的抿了抿唇,唇瓣輕啟就被崔勝澈給含住,溫熱的舌頭輕易的伸了進來,找到他的吮吻了起來。

李知勳一手扶住木板一手按在崔勝澈肩上,一下子推拒也不是,接受也不是,最後,索性攬住男人脖頸,主動的伸舌回應,津液的水聲讓他耳根忍不住發燙,隨著藤花淡淡的香味,沉靜在其中。

 

在藤花之中,隨著風,伴著雨,靜靜的,悄悄的,無聲勝有聲,即使不說也能明白。

那宛如藤波的愛情,在春天朝著人們襲捲而來。

 

「準備好了?」崔勝澈看著難得換上西裝的李知勳,白色的外套貼合著青年的身軀,纖細卻顯得更為禁慾,在白色的襯托之下,宛如藤花般,不是最艷麗的花,仍然璀璨動人。

「恩。」青年闔上手中的樂譜,拿起一旁的古琴隨著崔勝澈步出休息室。

春風偷溜進房間內,調皮的翻看著樂譜,在訴說春之樂的曲子上頭,龍飛鳳舞的寫著曲名。

 

#紅酒一杯醉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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