さくら さくら
のやま も さと も(註2)
又是三月。
崔勝澈站在長廊上,望著坐在池邊撫琴的青年,潺潺細流般的樂聲飄揚在櫻花樹叢中,人兒專注的樣子宛如天仙,他痴痴的看,無法移開視線。
庭園櫻花垂垂蕤蕤,在微風的吹拂中飄蕩著,花瓣四處飛舞,英英雪雪中染上一層紅暈,在春雪上宛如少女的紅妝。
三月的花,初見的他。
熟悉又陌生,令身處高位的崔勝澈心動,白色襯衫的青年像是夢魘,不然為什麼流連花叢的他獨獨只記住那朵重辦櫻花,盛開在小河旁的琴聲。
美麗誘人的夢魘,可是你為什麼這麼的憂愁?
修長的手在琴弦上躍動著,淡淡的樂音像是花瓣落在水面上,若有似無的挑動人心,明明杜康尚未入口,崔勝澈卻醉了呢,為了他而昏沉。
流水聲混雜風吹花落聲,場中的青年仿佛指揮般,指引著自然和古音,一點一滴像水波似,一波一波襲擊著崔勝澈,哀愁、喜悅、冷漠,不同的情緒卻被青年詮釋的如此動人。
他到底是沒有感情,還是隱藏住他的洶湧,或壓根是太清澈,清澈到無法理解,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,只有絢麗的音色給他的眉眼染上一層嫣紅。
聲音緩緩的消失在夢境其中,一切逐漸淡漠,甚至整個褪去,驚醒了一群夢中人,櫻花輕輕落下,停駐在青年的髮絲上,好像墜入凡間的謫仙,無可避免的有了紅塵氣息。
眾人不停的偷窺崔勝澈的表情,想要知道他對這場表演的感覺,一旁的臃腫男人擦著額頭上的虛汗,保鏢等著上頭的指示,可惜他沒有注意他們,眼中只凝望那佇立在流水旁的青年。
青年抬起頭對視著他,明明相隔幾尺遠,崔勝澈發誓他看見那個人眼底的流光,像是乾淨的河水似,沈溺了手握酒杯的少主。
みわたす かぎり
かすみ か くも か
あさひ に におふ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低沉的男聲環繞在李知勳耳邊,不禁將手中的古琴抱得更緊,眼前眾人坐在涼亭內,把酒交談,而他像是戲子般,奏琴取悅他們。
昔日的天驕之子,今時的賣藝琴匠。
坐在中間大位的男人意外年輕,臉龐陽剛的線條不同於東方人的陰柔,更接近那時候外國的同學,不,更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勾人的桃花眼,英俊的外表,背景雄厚的實力,肯定不少女人自願獻身於他,大概男人也願意屈服他,沒有人能拒絕強者的恩賜。
但是那又怎麼樣,李知勳勾起諷刺的笑容,他不是那些人,有自己不能抹滅的驕傲,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仇人,債主,黑色的人們害了他父親,他忘不了父親如何在床上翻滾哀號,要求自己給他毒品。
勳啊,求求你給我,我好痛苦。
父親的悲鳴在耳邊徘徊不去,再激揚的樂曲也蓋不住破碎的家庭,給他的音樂帶上抹不去的哀愁,可是又有誰聽的出來。
李知勳低頭不語,他不想說出他的名字,不願聽見男人瞧不起的語氣。
臃腫男人眼看青年的不識相,心中有些惱怒,深怕惹火崔勝澈,陪著笑臉說著,「少當家,這個是外國留學回來的人,他父親因為染毒。所以把他送來我們這當演奏的人,他叫……」
「我沒有叫你回答。」下意識他不想聽見別人口中說出那個人的名字,總覺得會汙染那朵櫻花。
他起身走到青年旁邊,低頭看著他,他才發現人兒比他想像中的嬌小,秀氣的臉頰因為冰涼的空氣而凍紅,特別惹人憐愛。
不是女人妖艷的曲線,不是男人剛硬的線條,少年般的身材,青澀不已,但是眼底的滄桑淡漠,看透了世間般,站在他前面崔勝澈覺得自己好像被扒下華美的外衣,只剩一個墨黑的自己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急切的想要知道,崔勝澈也愣住,他為什麼要在意這朵單薄的花,輕輕一捏即消散的落櫻。
男人的氣息包圍住自己,厚實的肩膀,意外的有種安全感,幾度欲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,卻看見手臂上狂傲的刺青,說不出任何一句話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崔勝澈依舊固執的問,李知勳越過他看見臃腫男人指向房子後面那,渾身發冷,他怎麼會忘記爸爸被囚禁了呢,再多的自尊也比不上親人。
「李知勳。」
崔勝澈看著人兒顫抖著身體,卻堅定一個一個字吐出自己的名字。
只是為什麼你的眼睛失去的流光,有了滿滿的懇求跟絕望,不應該,這個人應該是高高在上的高嶺之花,活得自在,像八重櫻一樣驕傲的綻放。
求你,不要傷心,你要什麼,我都給你,我的櫻花。
如果你是美麗的夢魘,我願意被你俘虜。
風兒掃過大片櫻花,滿天花雨,宛如盛宴,崔勝澈晃神地不知道為什麼想起母親,在深閣的她說每片櫻花是一絲愛意,是戀愛的顏色,也是愛情的脆弱。
河水承載著人們的眷戀,他和他站在小河邊,花瓣擋住了彼此視線,一冷一熱,思慕卻如不絕斷的川水,在心中倘佯著。
想之川,戀之音,櫻花樹下的初邂逅。
#紅酒一杯醉
註1:想い 有思慕的意思。
註2:日本古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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