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12月
韓國首爾,中央日報大樓
從攝影棚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,和所有前輩道別後,李知勳坐上車,朝冰冷的手心呵了一口氣。
「真冷。」
「之後氣溫還會繼續下探呢……知勳啊,今天就早點回家休息?」
「不,我要去公司,演唱會曲目還沒修完。」
經紀人從後照鏡看著李知勳──新染的葡萄紫色頭髮,戴著金邊眼鏡,稚氣的臉蛋散發讓人無法開玩笑的嚴肅。
「知勳啊,你一向都這麼不苟言笑嗎?連哥都很怕跟你講話呢。」
李知勳看著窗外的飄雪,淡淡一笑。
到作曲室前,他都會經過舞蹈練習室。那裡通常是亮的。
成員們一遍又一遍練習舞蹈動作,然後站在鏡子前的金髮少年會一再修改,穿梭在成員之間仔細檢查。
「其實嚴肅的話,那傢伙也不相上下。」他笑著打開了電腦。
等他再抬頭看時鐘,已經半夜兩點多了,有人開門走進來,他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。
「成員們都回去了,你要走嗎?」
「沒,我現在靈感正好,而且還要整理最近的紀錄──你知道的,聖誕節,麻煩的節日,人多也容易出事。」
「也好,我也沒打算要走。」肩膀一沉,金色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。如果是平常,他老早把金色腦袋往旁邊推。但他只是停下手中的工作,讓權順榮靠著。
「還行嗎?」
「還好,就是把表演隊的舞修完。」
「嗯。」
「知勳啊……你別這麼冷淡啦……」權順榮硬湊到李知勳眼前,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:「我都快過勞死了,就安慰我一下嘛。」
好像黃金獵犬。李知勳忍不住笑起來,輕輕把他的頭按到自己的腿上,難得溫柔的摸摸金色的亂髮:「你睡一下吧,等等一起回宿舍。」
權順榮抓住他的手,輕輕握在自己手中:「好溫暖啊,知勳的手。」
他們一直都是這樣。
隔天一早,鬧鐘都還沒響,李碩珉跟夫勝寬的大呼小叫就傳遍整棟屋子。
「呀,下雪了耶!」
「吵死了現在才幾點鐘……」李知勳縮進被子裡,無奈兩人的喊聲像是連鎖效應,接著崔韓率、李燦、全圓佑幾個作死的都開始在走廊上又跑又跳。
「權順榮……去叫他們閉嘴……」他翻了身,卻發現隔壁床空無一人。
「哥,起床啦!去看雪啊啊啊啊───」夫勝寬舉著手機,五音不全的唱著〈Let it Snow〉撲到李知勳床上。
「夫勝寬你還是個主唱嗎……」李知勳咕噥著,倒是很聽話的起床,讓本來打算開個人演唱會的夫勝寬愣住了。
「哥你今天沒賴床耶……」
「權順榮呢?」
「咦?」夫勝寬這才想到,難怪早上作亂的時候總覺得少了一個人。
拉開練習室大門時,除了權順榮,還多了一個穿著連帽外套的瘦削男子。
「大家早啊!」權順榮精神奕奕的拉著旁邊的男子:「這是我師父。」
男子回過頭,露出親切笑容,卻嚇到所有人向後退。
「我很確定昨天才在看前輩的打歌舞台……」
「原來圓佑哥晚上不睡覺在看電視?」崔韓率精準的點出重點,讓一向最重視成員生活作息的崔勝澈狠狠瞪了全圓佑一眼。
「唉唷,謝謝你的支持啊。」男子笑了起來:「Hoshi啊,你的小夥伴真可愛。」「誰叫你要來湊熱鬧。」權順榮搖搖頭,師父原來也是有惡趣味的。嫌左世界太無聊,仗著一張不會老又無害的臉,成了知名的唱跳歌手,更糟的是自己還被迫要當無良師父的小迷弟。
「韓國演藝圈很好玩啊。」扮了一個鬼臉,李泰民揹起包包,像是要去上課的大學生:「好啦,不打擾你們了,我還要去練習呢……畢竟哥哥們,在等我啊。」
看著李泰民瀟灑離去的背影,其他人還在震驚中無法回神。
「咳,大家……練舞吧?」
「天啊,書官不是聽說都隱居的嗎?」李燦不解的說。他腦海裡的書官形象,應該是蓄著鬍子、拿著一本古書,臨風而立,住在充滿煙霧的山上。
「好了,收起你的想像,你哥我看起來像會留白鬍子的人嗎?」權順榮狠狠彈了一下弟弟的額頭:「而且我師父從我剛會走路的時候就長這模樣了,根本老妖怪一個。」
當音樂一下,其他人很快投入了練習,只有李知勳心裡沉甸甸的。
李泰民離開的時候,刻意經過了他身邊。
「Hoshi的小矮子?」附帶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Hoshi的小矮子。那傢伙一向這樣喊自己。
經過一上午的練習,直到權順榮說休息後所有人才總算鬆了口氣。
然而李知勳依舊趁著空檔戴起耳機,打開隨身的電腦繼續工作。
「哥,你也休息吧。」一瓶水遞到眼前,李知勳只是應了一聲,伸手接過水,「叫勝寬來,我要他唱唱這段。」
「……哥你還真是一刻不得閒。」李碩珉苦笑了一下。
崔勝澈把一切看在眼裡,不禁搖搖頭。認識十幾年,這傢伙真的一點也沒變。
「吶,午餐。」熱騰騰的麵食擋住了電腦畫面,李知勳抬頭看著崔勝澈。
「幫我訂了啥?」感覺到肚子確實頗餓,李知勳接過來聞了聞:「炸醬麵?謝了。」
「你工作的時候就是生人勿近的樣子,只好擅自幫你決定了。」打開自己的飯盒,崔勝澈挨著他坐下:「今天早上去看雪了沒?孩子們都玩瘋了。」
「我知道,都在走廊上開演唱會了。」
「初雪耶,不是聽說跟喜歡的人一起看初雪會永遠幸福嗎?」
「收起你的少女心。」李知勳翻了個白眼。
同時,早就吃飽的其他人則衝到了天台開始玩雪,維持碩順寬三人耍猴戲,其他人看熱鬧的狀態。
「我們是動物鐵拳冬天版!啊啊啊!」
「哥你看!」徐明浩捧著剛堆好的雪人放在文俊輝手上:「雪人,好可愛啊。」
「小八是第一次看雪?」文俊輝把雪人捧在手上,看著眼前的孩子笑得天真燦爛。
「是啊,以前在Coups哥的家鄉沒有雪,我還把所有人的樣子都堆出來了。」
一旁的權順榮看了,也有樣學樣的堆了個雪人。
「哥,這雪人怎麼頭跟身體一樣大?」崔韓率問道,權順榮瞇起眼睛,笑得賊兮兮:「你看這像不像你知勳哥?」
「……哥,願你安息。」
當然,雪人最後整個糊在權順榮臉上了。
看著已經大致成形的表演,又獲得指導老師的好評,權順榮今天的心情非常好。心情好的時候,他總想衝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笑。雖然對方通常只會朝自己不屑的撇嘴。
只是站在那裡,對自己就是強大的支持。權順榮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,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,突然驚呼其實今晚跟人有約。
「師父!」他差點忘記今天要陪師父去出任務!
穿過熱鬧的街區,兩人穩穩地降落在一幢豪華飯店大樓前。
「就是這裡嗎?哇啊,連我都沒來過呢。」
「對啦,就是這裡,要是這個案子成了,獎金絕對很豐厚。」李泰民壓低帽緣,繞過大門,從後面的逃生梯潛入。
他們的目標是頂層的總統套房。
「師父,你也會接委託案啊?」通常經由議會城認證的人員,除了接議會城分派的案子以外,也有來自第三方的私人委託,獎賞也通常比固定獎金豐厚很多。
「幫你留遺產啊。」李泰民回頭扮了個鬼臉。
「師父,我相信你很長壽的。」
「好啦,拿起你的武器,準備好吧。」彈了彈手指,兩人立刻換上房務人員的衣服,才剛踏入飯店頂層,立刻有濃重的血腥味撲向他們。
「呵呵,電視劇裡演的可一點都不假,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都在這裡進行的。」兩人停在一扇門前,李泰民掏出槍,清了清喉嚨。
「您好,客房服務。」
等了許久,才傳來開門的聲音,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,李泰民一個出手,將槍抵在對方額頭上。
「噓,我要找你們老大。」
總統套房的中央圍著一群黑衣人,地上則躺著幾具屍體,以及一個渾身血汙的少女。
「唷,我來了。」黑衣人一看到李泰民及權順榮,紛紛掏出槍。
唯一背對著他們的矮胖男子紋風不動。
「什麼樣的大任務,要勞煩書官出面?」
「老大,這年頭錢難賺啊。」李泰民依然笑容滿面,勒住人質的手勁一再加強:「是什麼風聲把你逼出來幹綁架呢?」
「就像你說的,錢很難賺。」矮胖男子回過頭,定睛在權順榮身上:「一個人送死還不夠,帶小朋友一起來?」
「呀,還不快跟老大問好。」李泰民狠狠把權順榮的頭往下壓,壓得他趴在地上。
落地瞬間,槍聲響起。
權順榮的第一個反應是把少女護在身下
槍聲並沒有持續很久,他緩緩抬起頭,看見李泰民擋在自己前面,後方則是倒地的黑衣人。
「你殺了他們也沒用,不過是魁儡罷了。」矮胖男子的聲音有些顫抖,但仍然強作鎮定。
「我當然知道,老大,不過我想問問,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──」
「敢殺神諭之人?」
他聽見怒吼,原本的矮胖男子在一陣掙扎中變成巨大的鬼熊,朝李泰民撲過去。
「師父!」李泰民也不是省油的燈,原本的手槍瞬間變成黑色的長刀,朝熊的心臟狠狠插入,但熊也咬住了自己的肩膀。
兩人互相掙扎,一個不穩,撞破了落地玻璃窗,朝外面摔去。
權順榮跑到窗邊,看著兩人隨著碎玻璃越來越小。
「師父!」
「他不會有事情……」幽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,少女瑟縮著抱著膝蓋:「他的光,很溫暖,就跟你一樣。」
少女有著煙灰粉色的長髮,讓他想起一個人。
果然不久後,李泰民帶著一身傷痕從移動陣中緩緩出現。
「哈,真丟臉,太久沒試身手都弱了好多。」他站了起來,搖搖晃晃的巡過每一具屍體──那幾個跟少女一樣有著透明膚色的死者。
他嘴裡喃喃念著聽不懂的語言。
「您也懂安息篇章?」
「我是書官,沒有什麼不知道的。」
少女了然的笑起來。
「那麼,請您為我念安息篇章吧。」
權順榮嚇得睜大眼:「為……為什麼?」
「看見神諭的死亡,我本來就無法獨活。」少女的表情十分平靜:「如果您能送我上路,真是無比榮幸。」
「我現在情況不太好,讓我徒弟去吧。」李泰民笑了笑。
少女泰然的跪在權順榮面前,握住他的手:「請保護好他吧,黑夜正在接近,但你的光芒足以溫暖。」
「他?」權順榮反握住少女的手,卻發現抓住一團輕霧。
少女正在消失。
「知勳,求你,保護好他……」少女笑著流下淚水,權順榮也感到一陣鼻酸,顫抖地唸誦。
直到少女及其他屍體都消失在空氣之中。
「這就是神諭的命運,死後灰飛煙滅,沒有輪迴沒有天堂。」
「師父,你在告訴我什麼嗎?」
權順榮看著雙手,彷若看見宿舍裡那個男孩的面孔。
他在做什麼?或許還沒睡,還在改曲子吧。
「危險在接近,對神諭的追殺只會越來越厲害。」李泰民看著窗外,繁華的高樓大廈之上是墨黑的夜空。
「趁能保護重要的人時,就努力保護吧。」
4years ago,6月
這是Hoshi第八次看著那顆粉紅色腦袋看到失神。
粉紅色頭髮,透明的膚色,短短白白的脖頸好像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雪花餅。
那個背影有時隨著記筆記的手小小的浮動,有時候挺直著,顯示那個人多專心的在課堂上。
他也搞不太清楚,什麼時候上課習慣坐在那個人後方,習慣看著他的背影失神。
「哥你戀愛了。」踢足球的時候,金珉奎說道。他就坐在Hoshi旁邊,可是看著像雕像一樣的哥哥很久了。
「呀,你又不是不知道,書官要單身一輩子的。」Hoshi把球踢給金珉奎。
「不要結婚就好啦,又不是不能談戀愛。」金珉奎用膝蓋頂著球漫不經心地說。
「好像也對。」果然是金珉奎。忘記自己明明才是智慧象徵的Hoshi像傻瓜一樣的點點頭。
「不過,你先想辦法不要惹知勳哥生氣吧。」想到昨天李知勳氣沖沖地吃早餐,就知道一定又是Hoshi用了奇怪的方法把對方叫醒。
「我哪有,只是他真的很難叫啊。」
「不過我也很好奇耶,神諭的知勳哥,感覺就是懂很多事情,但好像也只有勝澈哥能夠跟他正常講話吧。」
Hoshi悶悶的把球踢走。
他腦海裡一直重複一段旋律,這個旋律帶動他的身體擺動。這是沒有課的午後,Hoshi獨自一人的樂趣。
但最近,那段旋律成了李知勳的模樣──他賴床時會輕哼的鼻子,他上課時的金邊眼鏡,他在猶豫午餐菜單時,會咬著嘴唇,微微歪頭──
然後,他在看到自己時眼裡的無奈,被惡作劇時生氣的鼓著臉蛋,還有跟崔勝澈說話時,才會稍稍放鬆的表情。
偶爾他會想起第一次在火車上看到他的情景。
就像發現春天第一隻雛鳥那般欣喜。
「你還是很喜歡跳舞啊,Hoshi。」
他回頭,看著坐在花棚上的瘦削男子,完全沒有歲月停駐的臉龐滿是玩味的笑意。
「師父,你來都不說一聲的啊?」
「呀,都快兩年沒見了,你也不回來看我一下,真不孝。」
「……我有回去啊,只是你自己留下訊息說去旅遊了。」想到去年暑假回去的時候撲空就滿心不爽,還跑去金珉奎家借宿。
「少來,你明明在吸血鬼那裏吃飽睡好。」男子從花棚跳下來,揉亂Hoshi的金髮:「瞧你心事重重的,怎麼回事啊?」
「師父,你對神諭之人了解多少?」
「……你戀愛了?」
「知勳,不回去嗎?已經快十二點了。」崔勝澈抱著書,看著一旁沒打算抬頭的少年。
「我想把這本書看完。」
整間圖書室只剩下他面前的一盞燈微微晃動著。
「喂,你不是這裡的人吧?」
高大人影慢慢從陰影裡走出來,嘻皮笑臉,「唉呀,小矮子觀察真敏銳。」
「少來,書官沒事出現在這裡幹嘛?」他回頭,狠狠瞪著男子。
「沒啊,來看看我家孩子喜歡的人。」李泰民坐到了李知勳對面:「這粉紅色頭髮可要藏好啊,不然很容易沒命的。」
「你想說什麼?」李知勳定眼看著眼前的男人──他笑得親切無害,卻讓人無法忽略。
「我才想問你呢,神諭之人。」李泰民坐到李知勳對面:「對我家的孩子,你怎麼想呢?」
怎麼想?
腦袋裡一下充斥太多畫面,讓李知勳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。
笑得猖狂的狐狸眼,拿著長刀把自己護在身後,在花棚下跳舞時,汗水沿著側臉淌進衣領。
還有每一個晚上,他夢裡重複的畫面──充滿鮮紅的色彩。他必須一再起身,直到看到隔壁床的人安穩的模樣才能再次入眠。
「我不能……接近他。」
「其實書官跟神諭是同種人啊,我們都知道太多事情了,命運線,預知夢,生命脈象……有時候真希望自己笨一點啊。」李泰民輕輕笑著,窗月的月光緩緩撒在他身上,分不清情緒。
「那孩子,就像光一樣,總是開朗的接受一切,擁抱他所愛的人事物,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收留了他?」手指輕輕敲打桌面,像是一首歌曲的旋律:「那孩子很不像書官,卻比我還聰明。」
他看著李知勳的眼睛,漂亮的顏色,卻深沉無比。
「或許你們應該互相支持。」
「我不怪你,Hoshi的小矮子。」
剛結束競技性質的春祭,接著便是社團博覽會,也是不同學院之間的學生難得合作的日子。而斯庫特學院裡,除了尹淨漢、李知勳跟Dino,其他人都有節目要忙。
「知勳啊!幫幫我!」剛結束社團活動,Hoshi便坐到李知勳旁邊,嚇得他手上的書掉落地面。
「是這樣啦,我在街舞社有個獨舞表演,可以幫我重新編舞曲嗎?拜託,我知道知勳最厲害了……」
「好好好,拜託你把書撿起來。」好不容易把人推開,Hoshi就像領了聖誕禮物的孩子,一把抱住李知勳。
「知勳最棒了!」
或許真的是一個契機,從那天開始,兩人忽然變得密不可分,吃飯時討論編曲,休息時練習,連李知勳都在作業時間改歌。
這看在好友崔勝澈眼裡倒是很欣慰。
「孩子總算長大了啊……」
「崔勝澈,收起你噁心的語氣。」朝十年好友翻了白眼,李知勳戴上耳機,繼續工作。
越相處,他越是無法正眼看Hoshi,無法管理表情的笑容的李知勳不是自己啊!
倒是權順榮非常開心,經過師父的開導,每天跟李知勳的相處就像滴了蜂蜜一樣,上課時更肆無忌憚地盯著李知勳的背影瞧。
「哥,你不覺得最近Hoshi哥跟知勳哥……好奇怪?我不知道怎麼形容耶。」Vernon對著崔勝澈問。
「我知道這個,淨漢哥說這叫『粉紅』,症狀是眼睛會亂瞟,還會無意識傻笑……嗚嗚,Joshua哥幹嘛摀我的嘴巴……」
「Dino啊,最近功課是不是太鬆了,導致你一直跑去找淨漢呢?」
花棚的玫瑰開了,從前只是屬於Hoshi,現在變成他與李知勳的秘密基地。
「我覺得這部分還要改一改。」看完練習,李知勳打開電腦。
突然,頭髮上被放了東西。他抬手一摸,是一朵新摘的紅色玫瑰。
「很漂亮,很好看,跟知勳的髮色很配……」Hoshi作勢在照相,把眼前的模樣框了起來。
矮小的他在陽光照樣下透明如水晶,粉紅色的短髮彷若輕飄飄的煙霧,帶著濃烈的玫瑰香,薰得他瞇起眼睛。
好美,真的好美。
「你看什麼啊。」太過炙熱的視線讓李知勳撇過頭:「快點,我把歌改好了……」
「知勳啊,我讀過很多書,可是卻無法解釋現在的情況……」他直直看著李知勳,看的對方心裡躁動不已。
「我……我怎麼知道……」
「喂!Hoshi!知勳!去吃午餐啦!」崔勝澈的叫喊從遠到近,打破了凝重的氛圍。
「喔,來了來了!」也不管Hoshi正看著自己,李知勳扔下電腦就往外跑。
你在害怕什麼?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玫瑰,Hoshi握緊了拳頭。
很快到了社團博覽會當天,彩球高掛,整個校園熱鬧滾滾。
體育社團的表演賽正在進行。金珉奎一個漂亮的進球,讓場邊的少女都發瘋似的尖叫。但被拱在中心的少年,只是看著遙遠台上的那個人。
他眨眨眼睛,少女們立刻向炸開的鍋一樣騷亂。同樣讓少女瘋狂的還有崔勝澈的摔角比賽及Vernon的西洋劍比賽。
晚上登場的還有吉他社的Joshua,流行音樂社的DK、勝寬,及Rap社的全圓佑。
「知勳啊,這樣好看吧?」剛梳妝完的Hoshi與平常簡直判若兩人──特意染成藍灰色的頭髮,黑紅色的眼妝襯得狐狸眼更加霸氣強勢。
李知勳為了避人耳目,也將髮色變成深黑色,穿上連帽外套。
「不錯啦,加油。」
後台的人非常多,李知勳躲在化妝間角落,正好被衣櫥遮住。
他討厭陌生的環境,討厭不熟悉的人來來去去。
節目即將開始,後台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,正準備出去時,他隱約聽見外面傳來聲音。
「喂,東西弄好沒?」
「當然,等一下就讓那傢伙嘗點苦頭……」
「書官的弟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嘛。」
「知勳哥呢?」
「在後台吧,應該是幫Hoshi哥檢查音樂……啊啊,表演快開始了!」Dino興奮的指著舞台。
「真的不用去找知勳哥嗎?」勝寬有點擔心,但很快被舞台吸引了目光。
強烈的節奏撞擊著地板,台上的少年舞動身軀,蠱惑了夜晚。
「咦,我記得Hoshi哥原本用的音樂不是這首啊。」
當然,也沒有人聽到後台的騷動。
「呀,這不是斯庫特學院的小矮子嗎?」
「看來不是什麼特殊種族嘛。」
李知勳重重跌在地上,咳出鮮血。
「看你這麼維護Hoshi,難不成……」眼前的男生發出刺耳的笑聲。
他意識有些渙散,聽見外頭傳來的歡呼。
那傢伙,一定非常帥氣啊,千萬不能出意外……
「唷,你們在幹什麼呢?」
本該在舞台上的少年,正倚在門口,笑得猖狂無比。
「你……不是在表演嗎?」
「書官的弟子沒什麼了不起?嗯?」還沒卸去的妝容讓Hoshi看起來加倍危險。他腿一抬,把其中一人踢倒在地上。
「剛剛用哪隻手打了知勳?嗯?」一聲慘叫,方才還囂張的人手硬生生被踩斷。接著毫不費力的撂倒第二個人,第三個人。
Hoshi亮出長刀。
「沒大沒小,直接送你們下地獄好了──」
「不要!」有人從背後狠狠抱住他。
「不要殺人,拜託,不要殺人……」李知勳顫抖的說。那個人的氣息原本溫暖,此時卻充滿刺鼻的血腥味。
其他社員一個一個進到化妝間時,只看到倒在地上呻吟的人,以及被Hoshi緊擁的李知勳。
在引起其他人之前,兩人只能拉著手匆匆離開現場,回到他們能夠躲避的學院還有花棚下。
「還疼嗎?」溫柔的用法術一一治癒擦傷,Hoshi心疼的看著眼前的人。
「你的表演……」
「沒事,我讓傀儡去代替了。你知道,使用傀儡,我可是高手。」
李知勳悶悶地低下頭,看著Hoshi幫自己細心治療。
「你明明準備很久啊……」
「你沒有看的話,我表演給多少人看都沒意義。告訴你,我連音樂都換了。」
「……難怪我怎麼覺得音樂怪怪的,我寫的明明是抒情歌啊…」李知勳不自覺地笑了出來。
「那我跳一次給你看,好不好?」把隨身帶著的播放器放在草地上,Hoshi站起身:「專屬李知勳的舞台喔。」
那首歌是這麼唱的,Your love has got me addicted,你的愛使我上癮。李知勳覺得自己好像喝醉,比薔薇酒還醺人。看著眼前的人停下動作,隨著音樂結束。
「喜歡嗎?」把還跪坐在地上的自己緩緩扶起,拉入懷中:「這首歌……我想的都是你,讓我瘋狂上癮,卻無法戒斷……」
「如果你願意,我會陪你很久很久,久到你嫌我煩。」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,雙手圈住李知勳的腰,直直看著他,看進心靈深處。
書官,神諭,我們原本註定孤獨。但因為愛上了,願意賭上性命瘋狂一次。
你願意陪我一起瘋狂嗎?
李知勳看著汗水沿著堅毅的臉部線條,流過隱約可見青筋的脖頸,最後沒入衣領之下。
他就像被蠱惑一般,猛然抓住眼前的衣領往自己的方向扯,微微抬頭。
天空綻放了一叢煙花,夜晚的玫瑰花棚下,兩個少年的身影在寧靜中重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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