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不完的故事

此為電影十三題系列 第三篇

「我是燦尼0211，是你的居家型保健機器人。」

權順榮愣在房門口，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男孩帶著燦爛的微笑看著自己。

「什麼？」

「從一到十，你的疼痛指數有多少？」

權順榮完全傻了。

「從一到十，你的疼痛指數有多少？」

「等等等等一下你先等一下！」權順榮跨步上前抓著小男孩的衣領：「誰放你進來的！」

這裡明明是李知勳的房間。

他握緊拳頭，看著眼前應該是某種機器人的小少年朝他燦笑著。

「燦尼偵測到順榮的淚腺異常發達，您的表情肌肉處於不正常移動，心跳異常緩慢。」

「初步診斷是情緒低落。」

權順榮愣了愣。情緒低落嗎？

是啊，那傢伙離開也有一個禮拜了。

他最好的研究搭檔，他的青梅竹馬兼鐵一般的兄弟，他相依為命的同伴。

還有他來不及告白的對象。

他只不過是託李知勳的要求去幫忙買東西，離開研究室不到十分鐘，回來就只剩下被爆炸燒成面目全非的研究室，還有李知勳與指導教授焦黑到他不忍辨識的屍體。

民眾哀嘆一個優秀的教授與機械明日之星的殞落，他則是忍著眼淚著手李知勳的後事。

追逐了快二十年的人，他精心策畫的告白程式也隨著爆炸一起消失了。

他回神定睛在這個奇怪的少年身上，自稱燦尼，而且應該是個機器人的小少年穿著白色帽T與短褲，綠色線條的板鞋，十足清爽的風格。

就跟他印象中的李知勳一模一樣的打扮。

「我要進行掃描。」

咦？

權順榮還來不及反應，燦尼就跑到他面，一把環住自己的腰，淡藍色的光芒與機械啟動的聲音從頭到腳掃過權順榮。

「掃描完畢，順榮的健康狀況完好，只是淚腺不正常分泌。」

「建議進行輕鬆愉悅的活動，如與親近的人聯繫，聽鋼琴音樂。請選擇治療方法。」

「掃描你個大頭啦！不要隨意探別人隱私！」他狠狠敲了燦尼的頭頂：「關起來！」

「要說『我很滿意你的服務』，燦尼才會關起來喔。不過……」

「好啦好啦我很滿意你的服務。」

「不過知勳主人把順榮的關機密語鎖起來了，燦尼不知道。」

「知勳主人？」聽到熟悉的人的名字，權順榮立刻沉著臉逼近比自己還矮一些的少年機器人：「你是知勳做的？」

「知勳主人交代燦尼，如果偵測順榮的淚腺異常發達，就要為您診斷。」

「知勳主人呢？」

權順榮嘆了一口氣，往一旁的床鋪上倒。

看來機器人應該沒有死亡的意識吧。

「你的知勳主人不在了。」

「但是燦尼的資料顯示知勳主人健康良好。」

權順榮不耐煩地翻過身：「連資料更新的功能都沒有？你真的是知勳做的？」

「知勳主人，在這裡啊。」

嗶───

『這是燦尼的第一次測試。』

聽見熟悉的聲音，權順榮立刻跳起來。

燦尼的白色帽T變成一片螢幕，出現權順榮熟悉的面容。

畫面裡的李知勳穿著和燦尼一樣的白色帽T，背景是他們的研究室。李知勳手裡拿著紀錄版，上面是大約三個月前的日期。

三個月？

兩人朝夕共處，李知勳卻製作出這個機器人長達三個月，他完全沒發現？

『我是燦尼……茲拉茲拉……』

『啊！可惡！又壞掉了！』一陣黑煙燻著李知勳不斷咳嗽。

畫面一閃，記錄版上寫著第五次。

『這是燦尼的第五次測試……呀！等一下我還沒啟動！』

畫面開始不斷切換，記錄版上的數字不斷往上跳升，背景從早上到晚上，李知勳的臉經常是疲憊卻帶著笑容的。

燦尼的研發過程看起來是遭遇不少阻礙，電線燒壞，程式錯誤，看著李知勳懊惱的模樣，權順榮邊看邊笑，眼淚卻不住打轉。

『這是……唉，第一百二十次測試……』

『我是燦尼，是你的居家型保健機器人。』

李知勳仔細端詳著機器人，露出欣喜的笑容。

『太好了！終於成功啦！』他緊緊抱住了機器人，滿足的吁了一口氣：『太好了，以後就麻煩你囉，燦尼。』

『今天是二月十一日，就把你命名為燦尼0211吧。』

『以後，麻煩你好好照顧順榮喔。他啊，老是熬夜，喝咖啡，吃垃圾食物……我又不可能一輩子陪他……』

『燦尼，麻煩你囉。』

「喝咖啡有害睡眠。」

「我知道……」權順榮靠著李燦的胸口以及螢幕裡的李知勳，默默流下淚：「這個臭傢伙……」

忽然，一雙溫暖的手環住他的肩膀。

「當淚腺不正常發達的時候，治療方法建議可以擁抱和說安慰的話。」

燦尼的手與懷抱溫暖得不像機器，他的手輕輕拍著權順榮的背脊。

暖得讓人眼淚決堤。

他想起爆炸之後，喪禮之上，當其它研究室學弟哭得泣不成聲，只有他堅硬的回應前來致哀的人。

但是眼前的機器人少年實在太溫暖了，好溫暖，好像在告訴他哭也沒關係，哭出來會舒服很多的。

「不要哭，順榮。」

「燦尼會一直陪你。」

權順榮抬起頭，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裡勾勒出機器人微笑的輪廓。

「什麼啊，知勳還真的教你講這種話？」他抹乾眼淚，狠狠摸了摸燦尼的頭。

果然是李知勳，連頭髮的觸感都摸不出破綻。

「好吧，既然是知勳留下的，就一起生活吧。」

於是權順榮正式重新開啟了兩人生活。

雖然其中一個是機器人，還是一個讓他有點無奈的機器人。

首先就是禮貌運動，畢竟可是講求輩分禮儀的大韓民國啊。

「叫哥！」權順榮無奈地說：「知勳難道沒給你寫禮貌程式嗎？」

「知勳主人沒有寫入這個稱呼。」燦尼歪著頭：「測到順榮的血壓異常飆高。」

還不是被你氣的！

權順榮白了小少年一眼，決定繼續做他的研究。兩人生活將近一個禮拜，燦尼儒了死都不叫他哥以外，還有事沒事會抱他說要「掃描」之外，其實沒什麼大問題，加上燦尼不用吃飯不用上廁所，倒也幫他省錢。

又不能把少年的身體拆開改程式，畢竟是李知勳留給他唯一的東西，他並不想去更動。

燦尼也不吵鬧，就乖乖的站在旁邊看權順榮做研究。

「順榮今天不去研究室嗎？」

喔，還有燦尼每天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。

「研究室被炸毀了，我還在等重建。我不是跟你講過了？」

權順榮飛快的在兩個電腦螢幕間切換，完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
其實是他不願意回去。那裏太過傷心，葬禮過後他就天天待在宿舍裡做研究，反正學分已經爆表的自己也不必去上課。

忽然右側的螢幕跳出視訊請求。

「碩馬？」

看見已經失聯一個禮拜的研究室學弟，權順榮還是按了下去。

『順榮哥嗎？』螢幕上出現一個瘦削的少年，背景是他們還在重建的研究室外：『哥，你現在可以過來一趟嗎？』

權順榮朝上翻了一個白眼：「你們知道我不想去的。」

『哥，你一定要過來。』另一個帥氣的少年端著嚴肅的臉湊近對話框：『我們昨天躲過警消溜進去的，發現不得了的東西。』

『跟爆炸有關。』

兩個學弟看見他們久未碰面的學長出現時，旁邊還跟了個白色帽T的陌生小少年。

「順榮哥，這是……」

「我是燦尼0211，是你的居家型保健機器人。」

燦尼一把抱住金珉奎的腰，透出淡藍色的光芒將金珉奎從裡到外徹底檢查了一次。

「掃描完畢，已建立『金珉奎』的個人檔案。」

「哇啊，順榮哥你什麼時候養了這麼可愛的小男生？」李碩珉兩眼發光，而李燦張開手、撇下還紅著臉的金珉奎，就要往李碩珉身上抱。

「呀！」權順榮狠狠抓住李燦的後領：「不要隨便掃描別人！你不是我的機器人嗎？」

「知勳主人說，對病人要一視同仁。」

「同你個大頭鬼！不准亂抱……啊，是不准亂掃描別人！」

兩個學弟相識了一眼，雖然不知道原因如何，但是很久沒看到權順榮大吼大叫的模樣。

這麼有精神的模樣，好像自從李知勳離開後就沒看過了。

「哥，先看看我們的發現吧。」

三個人加上一個機器人在整個市中心最熱鬧的咖啡店角落，李碩珉看了看周圍，才緩緩攤開手心。

是一枚有點焦黑的晶片。

「哥你可能不知道，自從爆炸後，警消跟校方就一直禁止我們進入。照理來講我們算是知勳哥跟教授的關係人，應該有權到現場去看。」

金珉奎壓低聲音：「我跟碩馬研究了路線，昨天終於跑進去了……很奇怪啊，通常爆炸現場都至少要保留一周至兩周來檢查研究，可是我們進去的時候，現場幾乎被清空了。」

「還好我們撿到這個，不過，我沒看過有誰用過這個廠牌的晶片。」黑色的晶片上面什麼都沒有，沒有文字沒有編號：「所以昨天我用新寫的程式破解了，這晶片鎖很緊。」

金珉奎拿出平板，把晶片放了進去。

先是一陣雜訊，出現非常模糊的影像。

『我們不同意。』是李知勳的聲音。

『李同學，我們能夠保證，這樣的技術若是賣給我們，一定能有可觀的收入。』

『你們不是正派經營吧？』李知勳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：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東西。』

與他對話的人影子非常模糊，根本看不到臉，沉默了許久，對方開口了。

『這樣的話，就不要怪我們無理了。』

對方人馬似乎是離開了，李知勳慢慢往後退，退到了鏡頭前，露出擔憂的神色。

『還好錄下來了。』他咬著下唇：『EYS，如果我遇到不幸，撿到的人千萬要去找這個名字。』

啪擦！

影像斷訊了。

「我查出錄製的時間大概是爆炸前兩天。」金珉奎看著權順榮的臉色由青轉紅。

「順榮的血壓異常飆高……」

「閉嘴！」權順榮黑著臉打斷燦尼的話：「金珉奎，你不是有車嗎？」

「有是有，而且我也查了大概要去哪裡追這個名字。」李碩珉微微一笑：「沒有EYS這間公司，但我調出會客紀錄跟門口的監視器對照，發現有一組人馬沒有進入監視器。」

「換言之，有人對監視器動手腳。」

他們查到的公司距離首爾市中心有兩小時的車程，還是在一個荒郊野外。

「這裡？」

「登記的名字叫曙光生技公司，地址是在這裡。」金珉奎走下車：「還好圓佑哥幫我調出資料。」

「會不會是空地址啊？」李碩珉疑惑的看著眼前破舊的工廠。

「裡面有人，但是有干擾無法掃描。」

燦尼忽然開口。

「還是進去看看吧。」

工廠破舊，連個像樣的保全也沒有，三人加上機器人很順利地從破爛的鐵絲網裡面鑽進去。

已經是傍晚時分，一行人從工廠側邊的通道溜進去，不時有老鼠蟲子在他們腳邊亂竄。

「碩馬啊，你覺得對方為什麼找上知勳哥？」走在權順榮後面的李碩珉悄聲問著同伴。

「會不會是知勳哥之前的發明啊？」

「發明？」

「對啊。」身為知勳哥的直屬學弟，李碩珉想起之前李知勳一直在潛心研究的主題：「好像是跟什麼磁粒子有關？我不太記得了，但是教授好像有訓過知勳哥說太異想天開……」

「噓，這是什麼聲音？」權順榮說道。

在老鼠跟蟲子的爬動聲中，隱隱傳來機器運轉的聲音。

「在那裏！」

金珉奎指著前方的一個小風口。

四個人湊到風口前，赫然看見工廠之中有個龐大的機器正在笨重的運轉，生產線不斷產出一枚又一枚黑色的小方塊。

「知勳主人。」燦尼靠在權順榮旁邊默默出聲：「我看過知勳主人拿著這個東西。」

「咦？」金珉奎驚訝的看著燦尼：「你說知勳哥？」

「該不會是磁粒子吧？」李碩珉喃喃說著：「看起來很像……」

權順榮抓著風口的鐵絲，忍不住收緊，被刺出血珠。

究竟，李知勳還藏了多少危險的秘密是他不知道的？

他知道磁粒子是他們小時候的一個玩笑。

李知勳問他，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東西只要靠意志力就能變成各種東西，信不信？

權順榮當然不相信。

但看見眼前的情景才知道，李知勳確實做到了，還為此惹上殺身之禍。

「順榮，燦尼偵測到……」

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，他們還來不及離開，就看見遠方站著一個黑衣男子。

所有人僵持住了。

李碩珉往風口下的機器看，只見一片黑壓壓的朝他們衝來，像一大片不詳的蝙蝠。

風口被衝破的瞬間，燦尼張起了防護膜把四人團團罩住。

那些黑色的磁粒子畫成各種力大無窮的觸手朝他們衝來。

「快跑啊！」李碩民尖叫著，卻發現四個人困在一個防護膜裡面雖然不會被攻擊，卻也限制了移動。

「燦尼跑不快！」支撐防護膜已經十分辛苦，四個人擠在一起更是綁手綁腳。

男人似乎能夠控制磁粒子，不斷朝他們追逼，大火只能沒命似的往出口逃。

但他們身處在二樓，樓梯早就被磁粒子困住，眼前能出去的就只剩一扇破窗。

「不管了啦！」金珉奎用力往前一撞，即使外頭是堅硬的水泥地他們也只能往下跳。

懸空的瞬間，權順榮下意識地抱住燦尼，但是防護膜也消失了。

但是他們落在一塊柔軟的氣墊上面。

「金珉奎快來駕駛座！」

戴著金邊圓眼鏡的男人從藍色卡車的前座跳下來：「快點！我不會開車啊！」

「那你怎麼還把卡車開來了？」

「廢話少說！」男人把金珉奎往駕駛座塞，抬頭看見黑色磁粒子迅速的追過來，連忙跳上後車箱的氣墊上。

「快點！」

卡車快速的衝破鐵絲網，往外頭的公路奔馳而去，磁粒子也沒有再追上來。

李碩民揉著還暈呼的腦袋，看見熟悉的人坐在自己對面。

「圓佑哥？」

「我都聽珉奎說了，覺得你們一定會出事所以把這車開出來。」

「哥你，不是沒駕照嗎？」

被喊作圓佑哥的全圓佑白了李碩珉一眼，又看看權順榮懷中的白衣少年：「這又是誰？」

「知勳哥作的機器人。」

「機器人？還真像。」全圓佑拍拍身下的氣墊：「還好珉奎亂改裝的車子有派上用場的一天。」

他爬到駕駛座後面的窗戶敲了敲。

「珉奎啊，把車子開到我家吧，地址已經設定在導航裡了。」

「我知道哥的家啊，不是常去嗎？」金珉奎回過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
「另一個家，不想死就跟著導航走。」

權順榮看著懷中的孩子，衣服都被大幅度的動作磨破了，露出受傷的手臂。

正確來說是露出金屬的手臂。

「燦尼受損了……受損……」

不只是手臂受損，連聲音都開始斷斷續續。

「燦尼怎麼了？」

「可能是受損導致耗電力增加。」全圓佑探過身子看著燦尼：「到我家再修理吧。」

「順榮你看。」李燦伸出手，露出裡面還在亂竄動黑色小方塊。

夜幕漸漸降臨，孩子的臉龐卻還是隱隱發光，像是在討稱讚的模樣格外可愛。

權順榮嘆了一口氣，摸摸孩子柔順的黑髮：「謝謝你，做得很好。」

開了將近三小時的車，最後停下另一個荒郊野外。

不同的是這次映入眼簾不再是破舊工廠，而是一幢豪華別墅。

「圓佑哥這是你家？」李碩珉完全嚇傻了。

「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何許人也嗎？」全圓佑露出完全不屑的表情。

全圓佑何許人也？

中央研究院機械所史上最年輕的所長，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力，還有……

「我的男朋友啊。」金珉奎從後頭攬住全圓佑的肩膀。

全圓佑瞪了金珉奎一眼：「你給我閉嘴！偷開我的車子出去我還沒跟你算帳啊！」

「反正哥也不會開車啊……」

別墅不只豪華，還四處充滿機關，完全是全圓佑個人的研發中心。

「順榮啊，我把你公寓裡的東西都搬過來了。最近先別回去吧。」

權順榮愣了愣，全圓佑只是指揮管家把熱茶跟點心端上來。

「事情可能比你們想像還嚴重。」他朝燦尼伸出手，示意他把磁粒子拿過來。

「執政黨的部分鷹派人士大概從幾年前就在四處徵收強力的武器，開出很高的酬勞，他們想一舉殲滅北韓跟中國，還有日本。」

「很多企業都想加入計畫，但是他們沒有人才，所以開始在各個領域挖掘人才跟尋找新發明。」

他想起爆炸前，李知勳曾經來找過他。

也算是老友的人很快就把話攤開來說了。

「知勳告訴我，他的磁粒子研發成功了，『只要想，就可以完成』。多可怕的東西。」

全圓佑仰頭看著天花板的水晶燈，淡淡的笑了：「他早就知道自己會遇上危險，沒想到真的有人痛下殺機。」

「那你為什麼不說？」權順榮握緊拳頭：「為什麼不說？」

「每個人都在隱瞞我！」

「順榮哥！」

「全圓佑！」權順榮拽住全圓佑的衣領：「你為什麼不告訴我！」

「順榮哥你放手！」李碩珉跟金珉奎把他往後架，全圓佑整了整領子，低下頭。

「他只是想保護你，然後我只是遵守跟他的約定。」

「有人出賣了知勳，把他研發成功的事情洩漏給了今天追殺你們的公司，然後鷹派人士收了這公司的好處，幫著銷毀爆炸現場的證據。但我沒想到珉奎跟碩馬撿到這片錄影。」

「就是你吧！全圓佑！」權順榮近乎失去理智地大吼，金珉奎不悅的反抓住權順榮的手：「哥你不要失去理智亂罵人好嗎？」

「哥，我們先想辦法把幕後黑手抓出來吧……」

「你懷疑我是對的，因為唯二知道知勳研發成功的就只有我和教授，可惜另外兩個都死了。」

全圓佑咬著下唇，金珉奎趕緊上前抱住他：「哥，你別亂說話……」

「我也想知道是誰害死知勳啊，權順榮，你以為我不難過嗎……」

「整個政府都在跟我為敵，我能怎麼辦。」

權順榮跪在地上，憤怒的捶擊地板。

「順榮。」帶著雜音的清亮聲音從背後傳來，接著是一雙溫暖的手擁住自己的背。

「治療方法建議，擁抱。」

「擁抱……測試中斷……擁抱，中斷……」

聽著小少年斷斷續續的聲音，權順榮想起來他還沒修好他。

「燦尼……中斷……」

擁抱的手雖然已經顫抖地塊圈不住權順榮的腰，卻還是用力的抱著。

權順榮抑制了憤怒，轉過身，剛好撞上燦尼笑得燦爛無比的模樣，臉還是泛紅的。

「疼痛指數……測試中斷，中……中斷……」

燦尼往前一倒，剛好倒進權順榮懷中。

「這是喝醉的大叔嗎？」看著燦尼泛紅的臉，李碩民不禁笑起來：「什麼奇怪的放電設定啊……」

也不知為何，想到在工廠時燦尼奮力保護所有人的模樣，權順榮就感到心底一陣抽痛。

他柔和了語氣，把小少年抱起來，意外的非常輕。

他需要先逃離這一切。

「全圓佑。」他低低的看著還靠著金珉奎、雙眼了無生氣的全圓佑。

「抱歉，我們明天在說好嗎？」

把燦尼抱進房裡時，他還在胡言亂語。

全圓佑為他們準備的房間非常完善，甚至連燦尼的充電裝置，一張小凳子，都準備好了。

「順榮……電力不足……不……百分之十……」

「好啦好啦立刻給你充電……」

沒電的燦尼不只像個喝醉大叔，在權順榮懷裡也不安分，扭來扭去的。權順榮不禁想罵粗話。

李知勳好樣的，機器人就機器人，設計得這麼像個人幹嘛？

燦尼一個瑟縮，整個人往權順榮在他胸口輕輕磨蹭。

「電力不足，順榮……燦尼，電力不……不足……」

小機器人的臉是柔軟的沒有一點瑕疵，雖然衣服破損，依然是美好的沒有一絲傷痕。

而且還會泛紅，可愛得不得了。

「可愛？」權順榮愣了一下，他不知道原來有一天會這樣形容一個機器人。

明明只是一個李知勳精密設計的健保機器人。

他輕輕把燦尼放在床邊的充電座上，小機器人還是笑著，閉上眼睛。

「啟動充電模式。」

「順榮晚安，知勳主人晚安。」

機器人在微微的充電顯示燈中，整個人都透著光，透著白嫩的臉蛋和淺淺的微笑，柔軟的黑色頭髮摩娑著空氣顫動。

「如果你是真的人，或許我們會是不錯的朋友。」

而且意外的，在燦尼身邊他感到無比的安心。

或許是他過於暖心的溫度吧。

他邊動手修理手臂的傷痕邊思考著一切。

唯一能奪回磁粒子的方法就是找到控制磁粒子的來源並且銷毀。但是裝置的設計恐怕只有李知勳知道。

但是以李知勳預言自己會遇害的性格，不可能不把設計圖做備份。

備份，備份。

他看著眼前休眠的機器人，忽然靈光一閃。

其他三人還在客廳裡閒聊，就聽見權順榮從樓梯上奔下來。

「全圓佑，李知勳除了跟你講研發成功的事情，還有其他的嗎？」

「他說了一串數字，0211，叫我記好，有一天會用上……」

「0211？不就是燦尼的型號嗎？」

權順榮瞪大眼睛，衝回房間裡。

他想起來自己似乎從來沒用0211叫過他，只是燦尼燦尼的喊。

蹲在還在充電的小機器人面前，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輕輕開口。

0211。

孩子沒有醒來，但是胸口慢慢出現變異，浮出了一個影像。

權順榮笑了起來。

「過幾天是亞太科技高峰會，有八國元首以及重要科技人才參與，包括你們查到的那間曙光科技公司。」

全圓佑點開電腦裡的文案：「到時候我會在現場，估計極會在這個時間點出事。」

「給我三天，讓我修好燦尼，然後把知勳留給我們的東西完成。」

「燦尼不是修好了嗎？」金珉奎疑惑地問道。

「我需要給他一點升級。」權順榮摸摸身旁孩子柔軟的頭髮，聽不懂的燦尼還是維持著微笑。

「那我們也加入吧，說不定可以加快一點速度。」李碩珉拍拍權順榮的肩膀。

「升級是什麼呢？」

燦尼看著權順榮脫去自己的白色帽T，打開他肩膀的晶片口。

「讓燦尼變更強，以後不會受傷。」權順榮笑著。

李知勳的技術果然細膩，小少年的身體就跟一般人無異，連皮膚都比正常人還要有彈性。

「哥，我覺得這畫面超怪的啊……」

正在修改晶片程式的李碩民決定撇過頭，眼不見為淨。

燦尼裸著身子坐在工作檯上，任權順榮拿著儀器在身上鑽來鑽去，一下修程式，一下改線路，有時會呈現曖昧的姿勢。

要不是那些外露的電線提醒燦尼是個機器人，他真的會想歪啊！

「你給我戳瞎眼睛吧。」權順榮橫擋在李碩珉眼前：「燦尼先站起來吧，我看看。」

機器人少年乖乖地站起身，讓權順榮可以好好檢查方才修整的成果。

不站還好，背對著權順榮的燦尼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。

他們的工作室是昏暗的藍色調，把身上的線路都接好封口後，李燦光裸的背脊就跟一般人無誤，在藍光下淺淺透著光。

孩子的身形非常瘦小，卻不是骨瘦如柴，而是有清楚的肌肉紋理。

他回過頭，發現李碩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。

「順榮？」

「燦尼偵測到你的心跳異常加快，還有體溫不自然增加。」

「順榮，燦尼可以回頭嗎？」

一個沉沉的重量壓在他的背後，那雙在他身上無數次動作的手在燦尼的胸口交叉。

淺淺的呼吸與嗓音打在他的後頸。

「燦尼。」

「順榮的心跳異常加快，建議治療方法……」

「燦尼，別說話，讓我抱一下就好。」

孩子的身體非常溫暖光滑，他想不自覺地往下探究。

但他只是個機器人，身體裡面是各種電迴路以及程式。

但他是個機器人，讓他不自覺想擁抱的機器人，讓他清楚理智的腦袋糊成一團的機器人。

讓他腦海裡的告白程式抹滅得一點渣都不剩的機器人。

「順榮，燦尼初步診斷是感情症狀。」

燦尼回過頭，可愛的笑顏湊近權順榮，晃著明媚無比的笑容。

「知勳給你寫的程式，有把你寫成這樣嗎？」

「建議的治療方法，知勳主人並未寫入。」

柔軟的唇瓣輕輕貼在權順榮的唇角，柔軟得不像話。

「你到底是誰？」權順榮攬住對方的腰加深了吻，甚至是有點暴力的啃咬。

他一定是瘋了，才會不管對方是個被自己暗戀的對象造出來，還是個機器人，並產生了強烈的慾望。

燦尼忽然不說話了，就是安靜的接受權順榮略帶攻擊性的吻。

他還是笑著，雙手安分地抵在權順榮胸口。

「我是燦尼，順榮的機器人。」

連喘息聲都維妙維肖。

權順榮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理智了，往前狠狠一推，把人壓在工作檯上，扯開了衣領。

「你是機器人？」

「燦尼是機器人，知勳主人創造燦尼，現在屬於順榮。」

那雙眼睛好像瞬間有了靈魂。

平常就是單純的看著自己，忽然有了不一樣的情緒。

「你哪是機器人？」權順榮狠狠啃咬著對方的脖頸，富有彈性的肌膚上落下點點紅痕：「你才不是、才不是機器人……」

「順榮說不是，燦尼就不是機器人。」

他不懂這種滿溢在胸口的情緒是什麼，不是暗戀李知勳十幾年的那種緩慢，而是一種激烈的，想要迅速佔有對方，又非常溫暖的感覺。

啊啊，真的好溫暖。

為什麼李知勳你啊，造了一個這麼美的夢境給我？

啊啊，不管了，真的好暖好暖，他的雙臂擁抱著我的時候，他細細的在我懷中喘息的時候，兩個人的肌膚相貼的時候，都好暖好暖，暖得快要掉下眼淚。

他急切地喊著順榮，順榮，也是你教的嗎？李知勳。

究竟是誰教他這一切的，包括親吻與擁抱與誘惑？

不知道，我真的不知道。

亞太高峰會當天，各家媒體都在報導。

四個人運用全圓佑的關係，假扮成記者跟招待人員潛進了開幕會場。

那些表演與致詞他們都看不下去，偽裝成攝影記者的權順榮跟燦尼站在記者席區，即使有遮陽棚，還是感到暈眩不已。

已經過了三個小時，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。

「順榮，燦尼聽到奇怪的聲音。」

燦尼悄悄湊近權順榮身邊：「有東西，在地下爬動的聲音。」

「爬動？」

權順榮閉上眼睛，聽著台上似乎是日本首相在致詞，聽著燦尼所說的聲音。

簌簌的聲音，帶著幾乎無法感覺的震動，在他們的腳下。

轟隆一聲，地面忽然開始崩塌，從貴賓所在的位子底下竄出一條又一條黑色的怪手。

「出現了！」看著身旁的記者紛紛逃竄，權順榮拉著燦尼就往中心奔去。

經過升級改良，燦尼的防護膜可以在崎嶇不平的路上快速躲避攻擊與移動，權順榮看著講台上的日本首相正驚愕得向後退。

他看見那名黑衣然站在黑色怪手之上，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。

「在那裡！」站在會場對面高樓的李碩珉對著對講機喊道：「是那天的傢伙！」

另一邊的全圓佑與金珉奎已經架設好他們自製的武器，瞄準了怪異的黑衣人。

但是對方似乎技高一籌，兩人所在的位置在講台邊緣，卻還是被發現了。

一個鐵臂掐住了金珉奎的脖子。

「珉奎！」

全圓佑尖叫著，仍然趁亂把炮口對像黑衣人。

他戴著面具，燦尼拉著權順榮搭上其中一條鐵臂，直直逼近面具人。

全圓佑顫抖地按下發射鍵。

面具人從台上跌落，面具也被打碎了。

原本武器已經準備好的權順榮完全愣住，包括用望遠鏡監視的李碩珉也嚇傻。

「教授？」

原本應該跟李知勳一起死在爆炸裡的人拍拍身子站起來，摸了摸耳側。

「你們真的很糾纏，早該把你們當掉的。」

「教授，您……」權順榮不敢置信地看著他。

這教授從四年多前就指導他們幾個，算是亦師亦父的存在，如今……

「就是你看到的這樣，不用懷疑。」教授冷笑了一聲，放開了金珉奎。

「那個臭小子，不肯跟我合作，我只好借助外力把東西弄到手。」

教授陰沉著臉，雙手一攤，一點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。

「你以為正經地作研究可以賺錢？我告訴你，良心是最不值錢的東西。」

「教授，你……」

「好了，我可不是動畫反派，有那麼多精神跟你解釋來龍去脈。」

「控制在耳朵旁邊！」李碩珉喊道：「珉奎小心！」

金珉奎抓著全圓佑沒命似的往停車場跑，跳進他們改裝的車子裡面。

權順榮戴上他改良好的，李知勳留給自己的控制器。

「燦尼啊，幫我撐一下，給我五分鐘就好。」

李知勳設計了一個反制的機關，如果控制的人意志力可以勝過對方，就能夠摧毀磁粒子。

燦尼築起了更強烈的防護膜，連內建的武器都抓在手上。

權順榮閉上眼睛，他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力量在與自己拉扯。

『要專心一意，單純無暇，才能保有最強的意志力。』他想起李知勳在設計圖裡寫了這麼一段話。

單純無暇嗎？

教授說，良心不值錢，正經的研究沒有潛力。

自己究竟為什麼喜歡機械，喜歡寫程式？

「對方力量開始減弱了！」邊飛速在會場周圍逃離鐵臂的追殺，金珉奎朝對講機喊著：「順榮哥還要再撐！」

為什麼喜歡呢？

他想起李知勳，想起他們很小的時候一起用積木作機械模型，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第一次把家裡的機器修好。

後來進入最優秀的研究所，遇上兩個有趣的學弟以及天才闊少爺全圓佑。

他想起和李知勳並肩在研究室的日子。

但是李知勳不在了，留給了自己一個叫燦尼的機器人。

他就跟一般人無異，笑著，說話，他細緻的雙手，為了保護自己奮不顧身的樣子。

啊，真好，如果自己不會機械，也不會與這些人相遇吧。

他看見燦尼的笑容在自己眼前放大又放大，那抹白色帽T的身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。

「教授，你錯了呢。」

「你完全忘記研究機械最初的目的的，我好同情你。」

檯子上的男子腦袋彷彿被重擊，耳側的機械碎裂成千萬片。

原本還在作亂的鐵臂快速消逝，把那些陷落的賓客從底下一一抬起來，瞬間補平了地面。

「成功了啊啊！」

回到地面的金珉奎興奮地大叫，拉著全圓佑跑出車廂，和從對面大樓下來的李碩珉相會合。

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過來，權順榮穩穩地牽著燦尼走上講台，看著被警衛壓制在地上的教授。

「老師啊，我不會殺你的，讓法律去制裁吧。」

「你背後勾結的人，證據已經齊全了。」

「老師啊，研究是很快樂的，若不是因為機械，我也不會認識這個可愛的機器人。」

權順榮看著曾經尊敬的老師憤怒不平的樣子，只是嘆了口氣，攬著燦尼轉身就走。

他看著全圓佑一行人在遠方朝自己揮手。

「燦尼啊，沒事了……」

他看著身旁的少年眼睛突兀地睜大。

小少年的胸口出現一枚不斷擴大的燒焦孔。

「那我就毀了它！權順榮！」

「我不殺你！我毀了它！」

開槍的人迅速被帶走，但是這子彈不是普通的子彈，而是專門侵蝕機械的子彈。

彈孔開始以胸口為中心往四周擴散，燦尼直直的倒在權順榮懷中。

「怎麼會這樣！」李碩珉睜大雙眼：「不可能，我寫的程式裡面有對抗這種子彈的功能……怎麼會……」

權順榮腦袋一片空白，看著懷中的男孩朝自己一程不變的微笑。

「燦尼……」

啪搭。

眼淚落在對方還存有一點紅斑的鎖骨上。

「順榮哥，不想看到你哭。」

「因為順榮哥很重要。」

燦尼抬起手撫過權順榮落下的淚水，還是笑得燦爛無比，完全沒意識到聲音系統已經因為爆炸而損壞大半。

「順榮哥？」權順榮用力抱住懷中的少年：「你什麼時候學會叫哥了？」

他知道李知勳沒有寫進這個稱呼。

「程式錯誤……順榮哥，程式錯誤……順榮哥……」

「喜歡……錯誤，錯誤……順榮哥……」

「錯誤，喜歡，錯誤……喜歡……」

「他的程式從前天晚上就開始錯亂了……」全圓佑皺起眉頭：「為什麼？那天權順榮你，不是在幫他升級嗎？難道你……」

「哥，你有辦法關掉他嗎？」李碩珉站在權順榮身後，於心不忍的閉上眼：「不關上的話，他會完全錯亂的。」

「我不知道怎麼關掉他……」

「我很滿意你的服務！」金珉奎忍著快哭出來的衝動大喊著，但是燦尼依然持續錯亂的言語，沒有關機的現象。

「沒用……怎麼會……」全圓佑摀著嘴巴，埋進金珉奎的肩頭。

燦尼清亮的眼睛開始出現雜訊，微笑也開始僵硬。

「錯誤，喜歡……喜歡……錯誤……」

權順榮看著機器少年，淚水直直落盡他暴露出來的主機板，迸出小小的火花。

「順榮，知勳主人……順榮哥，燦尼……喜歡……」

「對不起，知勳……錯誤，系統錯誤……」

「我喜歡你，燦尼。」

繁雜的語音在瞬間嘎然而止，燦尼的眼睛回覆了漂亮水潤的樣子，接著落下一滴水珠。

他閉上眼睛，還是那麼天真無邪的微笑。

「謝謝你，順榮哥。」

「好……」

好喜歡你。

我是燦尼0211，我是知勳主人創造的。

『燦尼啊，我跟你介紹一下，他是順榮。』

『除非他說，我喜歡你，你才可以停止運作喔。』

『幫他找回溫暖吧，燦尼，雖然我已經做不到了。』

『謝謝你啊，燦尼。謝謝你。』

可是知勳主人，還有一些事情你忘記教我了。

例如擁抱，例如心跳突然加速，例如貼著順榮的唇角。

例如喊他哥。

一年後

「恭喜你啊，權順榮。」

看著手中的任命狀，權順榮搖搖頭：「我沒什麼驚喜感。」

「哥你這樣我怎麼辦啊？」還在準備研究院考試的李碩珉抬起頭瞪著權順榮：「你不要院士資格就給我嘛。」

「我不是說你可以保送嗎？幹嘛還堅持考試？」全圓佑不悅的瞪了對方一眼。

「好啦哥，別生氣了，不是說今天要教你開車嗎？」金珉奎掛在全圓佑肩膀上，磨蹭著他的耳畔。

「你們兩個給我滾遠一點！還有圓佑哥！你已經撞爛幾部車子了你說啊！」

「但我還是不會放棄教圓佑哥的！」

「你們好吵啊，我回研究室囉。」權順榮收拾了午餐的廚餘，一個人回到實驗室。

這一年來他幾乎停滯所有其他研究，雖然中研院還是把他延攬進去，但他一點也不在意。

打開研究室的門，已經重建完成的比以前大很多，當然也不用窩在自己的宿舍或是全圓佑家的地下實驗室，那個泛著藍色冷光的工作檯。

今天是二月十一日。

他拉開布幕，看著坐在凳子上的小少年。

今天，是二月十一日呢。

燦尼啊，你好嗎？

我是順榮哥，還記得嗎？

我是最喜歡燦尼的順榮哥。

The End

#碎碎念

以大英雄天團(Big Hero 6)為藍本，也是我的第一篇順燦文，被朋友推坑後花了一晚上、大概五個小時逼出快兩萬字，希望大家喜歡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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