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1月
香港,亞洲國際博覽館──
第二天除了晚上的逛街行程就是最後總彩排,抵達香港的團體越來越多,而彩排前身為現場最資淺的藝人,理當要去跟所有前輩打招呼。
「哇啊,SEVENTEEN來了啊!」一打開門就是熟悉的歡呼聲,比他們早一屆的突擊隊隊長金南俊迎了上來,給了崔勝澈一個大大的擁抱:「辛苦了,昨天還好嗎?」
「我們被監視了,還有,藝人中可能有人被附身。」
「我們也拿到地圖了,」另一名成員金碩珍晃了晃手機:「午夜估計會有一場騷動,不過這任務由我們負責,你們應該是安排晚上的『逛街』行程吧?」
「大家最好還是結伴而行,可能有附身的會找上我們各別擊殺。」一旁剛睡醒的閔玧其淡淡地說。
權順榮把昨天從尹淨漢那裏收到的符咒放在桌上:「被附身的人身上應該都會有這個印記。
「三號就是表演,現場會有大量人類,絕對不能有閃失。」
「哥,在看什麼呢?」李燦看著崔韓率已經對著觀眾席發呆了好一陣子。
美麗的女前輩正在懸掛舞台上唱歌。他們也見過著個美麗的女前輩,她是一個妖精,是協會裡名聲響亮的人物。
「我在想,明天這裡會有很多歌迷,可能是為了我們或是其他前輩歌手而來,但是如果被知道我們根本不是人類,我們還會這麼受歡迎嗎?」
「哥你喜歡當偶像嗎?」
「喜歡,我喜歡舞台,喜歡Rap,喜歡跟哥哥們在一起表演……但我偶爾還是會想念原本的生活。」
「有時候已經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我。」
人類認為他是一個韓美混血兒,他的父母都是藝術家,而他從小立志成為說唱歌手,現在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,有大把美好的青春等著發揮。
但實際上他已經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,他的族人以殺戮為業,當深海精靈還不會走路,就被迫離開父母,在集體生活中學著使用武器。
「不管是哪個哥,都是很棒的。」李燦拍了拍崔韓率的肩膀:「哥在舞台上真的非常帥氣,戰鬥的時候也非常認真。人類喜歡舞台上的你,但另一個你還有成員們看著啊。」
「你有想過這樣做的理由嗎?」看著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,崔韓率不禁放柔了語氣。
「希望讓自己愛的人生活在和平的世界,爸媽、光明殿的家人,還有哥哥們……如果我這麼做可以讓他們幸福,我就會努力下去。」
事實上他沒有父母。
異世界第一大宗教「光明殿」專門收留無父無母卻天資聰穎的孤兒擔任神職人員。李燦喜愛那裏的生活,有很多愛他的哥哥姊姊;進入華爾倫後,他喜歡與哥哥們相處,也衷心愛著協會為他安排的「父母」。他們是一對愛跳舞的精靈夫妻,從協會前線退下後,就定居在人類世界。
「哥,你就別想太多啦,表演的時候開心表演,戰鬥的時候也全力以赴就對了!」
接近傍晚的時候,少年們被經紀人放到昨天的危險區域附近,讓他們自由逛街。或許是人多壯膽,一行人走在熱鬧的香港街道上也不那麼害怕,還饒有興致的開啟網路直播,買冰淇淋和蛋塔吃。
「我們去買飲料吧。」李知勳難得卸下嚴肅的模樣,主動提議要請大家喝飲料,弟弟們當然不客氣地跟上去了。
「我要……去。」平時安靜的徐明浩也興沖沖地想跟著,順帶拉上李燦、文俊輝、崔韓率等人,而尹淨漢更是以坐不住為由拉著李碩珉加入買飲料之旅。
崔勝澈想阻止孩子們,卻無法拒絕他明媚的笑容。
「隊長,你偶爾該讓大家去做自由想做的事情。」權順榮拍拍他的肩膀:「放心,有淨漢哥關照,沒事的。」
便利商店位在上坡道的一個角落,尹淨漢興沖沖地拿著自拍桿進去卻被店員大聲制止。
「要記得付錢喔。」他對著李知勳喊道,順便拉著徐明浩出來,同時店裡原本也在挑選商品的其他客人陸續跟著離開。
一站到店門外,尹淨漢隨即下了一道隱藏咒語,讓一般人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會忘記這間便利商店的存在。
崔韓率收起嵌入店員身體的彎刀,重重喘了一口氣。
「買個飲料也不能清淨。」李碩珉把爆破咒往飲料櫃一扔,砸中了躲在裡面的妖靈。
然而事情並未結束,因為倒在櫃台後方的店員屍體緩緩出現變化──一隻足足五尺長的巨蜥吐著毒氣,扒開內臟慢慢爬出來,吐著鮮藍色的舌頭往背對櫃檯的李燦狠狠撲上。
「Dino!」崔韓率推開了他,手上的彎刀狠狠插入巨蜥的脖子,不料巨蜥猛烈掙扎的力量讓崔韓率幾乎握不住刀柄,只能緊緊護著李燦。
巨蜥拖著兩人,朝著一旁的文俊輝逼近。
「哥!它已經受傷了!再補一發!」
文俊輝將長刀貼上淨化符咒,瞄準巨蜥的雙眼捅下,符咒發出黑色的火光從巨蜥的眼睛開始燃燒,轉眼間消失殆盡。
「哥你……受傷了?」李燦看著崔韓率的背,有一道淺淺的血痕。
「大概是剛才翻來跑去的時候被貨架刮到的。」崔韓率蠻不在乎的收起刀:「戰士不會為這點小傷退卻的。」
「那個店員的靈魂已經被吃乾淨了,這間便利商店只能先藏起來,讓上面去收拾吧。」李知勳看著店員的屍體,拂開她的瀏海,有一枚詭異的黑色圖騰:「看來不只是藝人,也有平民百姓被附身了。」
「我們趕快回去跟隊長會合吧。」
一行人若無其事地將飲料帶回去,只有崔韓率默默的被李燦押去給夫勝寬治療。
網路直播互動還在繼續,一行人又去附近繞了一圈後才結束行程。
「要攔計程車回去嗎?這裡離飯店有點遠呢。」權順榮首先問道:「剛剛一路走來也放了不少符咒,應該可以幫得上前輩他們。」
「好吧,大家分成四台車回去吧,在外面待下去恐怕會有更多傷員。」
「哥,我沒事的啊,只是表皮傷而已……」崔韓率不禁抗議,現在還不到七點鐘,回去未免太早。
「別開玩笑了,明天還要表演,我們待越久對任務也沒有好處,反而增加前輩的困擾。」崔勝澈說道:「我們這次本來就是擔任輔助的角色,如何準確收集敵情又不會受傷才是重點。
「好啦好啦,崔大隊長,計程車來了快上去吧。」尹淨漢把崔勝澈推進了前座,也把一臉委屈的崔韓率趕進後座。
「乖唷,有什麼事情回飯店再說。」
看著一旁不悅的崔韓率,文俊輝知道這孩子又在胡思亂想。
「Vernon啊,哥也是為你好,十三個人我得一個都不少的帶回去,要是你們誰受傷,對前輩跟上頭都很難交代……」
「機會還很多,哥知道你很強,也知道你很勇敢保護了Dino……」
崔勝澈看著窗外閃逝的景色,嘆了口氣。
坐在駕駛後方的李碩珉也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四處亂看。他撇了前方的駕駛一眼,駕駛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,穿著白襯衫領帶,而車廂內空調並不是很好,李碩珉微微搖下車窗,卻聽到一聲喝斥。
「司機說不要開窗。」文俊輝說道。
李碩珉悻悻然的關上車窗,衝著司機後腦杓扮了一個鬼臉。
然而司機的手腕,什麼時候爬出一條黑色的蛇?
「哥小心!」
可惜晚了一步,黑色的蛇狠狠咬住崔勝澈的大腿,被李碩珉拔出刀斬斷。
司機回頭狠狠怒瞪他們,臉型開始扭曲──不只是手腕,眼睛、鼻孔等都爬出一條條的黑色小蛇。
崔韓率將刀插入司機的鼻樑,車子一個打滑,發出尖銳的煞車聲。
「哥!你振作一點!」
「勝寬!你到飯店了沒!我們被攻擊了!」
崔韓率還在跟司機搏鬥,雖然刀子砍入腦袋,但小蛇還是不斷爬出,李碩珉邊對著戒指大喊邊用治癒術壓住崔勝澈的大腿。
文俊輝艱難的傾身到駕駛座,握住了方向盤。
『手足聽我指令。』
計程車正在街道上來回打滑,衝撞到了無數車子,而文俊輝完全沒開過車,只能憑印象用念力控制油門與剎車。
「不行,這血止不住……」李碩珉看著崔勝澈越發慘白的臉,車外則不斷有行人的尖叫跟怒罵。
「DK,把車子隱遁回飯店,我們處理後方的事情。」洪知秀的聲音從戒指裡傳來。
咒語一出,計程車瞬間消失在車流中。
他們停在飯店後方無人的靜巷裡,文俊輝放出黑火將車子燒毀,崔勝澈則躺在李碩珉身上不斷呻吟。
「不行,哥身體越來越冰……」很快的,坐在第二輛車的權順榮、夫勝寬和李燦到達巷口,馬不停蹄地往他們奔來。
「哥你忍一下。」夫勝寬輕輕點了崔勝澈的額頭,使他陷入沉睡,接著撕開衣服綁在傷口上方:「這是毒咒,得用刀清理傷口。」
他從口袋拿出一枚薄荷綠的珠子,放入崔勝澈口中,接著拿出一把水晶小刀一點一點刮出黑色的血肉。
「哥不會有事吧……」崔韓率顫抖的問,前一秒還在訓斥他的隊長,現在正虛弱無力的躺在地上。
「我會努力讓他沒事。」夫勝寬全神貫注的切除黑毒,聲音也在顫抖。
「哥……」李燦輕輕握住崔韓率冒著冷汗的手:「哥,不是你的錯,隊長不會有事的。」
聽見奔馳的腳步聲,第三車到了巷口,尹淨漢、金珉奎和徐明浩朝他們奔來。
這時,所有人的戒指都傳出李知勳的喊聲。
「不要全部聚集到隊長那邊,快回飯店──」
他們聽見水聲。
黑色的,彷若水流一般,慢慢從水溝裡爬出來。那是一條一條大小不一的黑蛇。
兩條小蛇匯集變成一條蛇,蠕動著,慢慢朝所有人包圍。
「勝寬,快帶隊長離開,快點。」
夫勝寬吃力的背起崔勝澈直直往巷口奔去,不料巷口也被大量的黑蛇堵住,同樣被包圍的則是剛下車的李知勳一行人,包括肩膀正在滲血的洪知秀。
「又來?」尹淨漢吐吐舌頭。
「被攻擊了,還好勝寬的藥有分一點給我們,可以撐一下。」洪知秀無奈地笑了笑。
「勝寬,我用隱匿的法術消除你們的氣息,我護著你們,你趕緊療傷。」李碩珉朝夫勝寬比劃了一下:「等一下,往那個縫隙裡躲,我會保護你們……」
「好啦,孩子們,」尹淨漢荷著衝鋒槍,笑得明媚無比,彷彿要去參加嘉年華,卻也有不容忽視的召集力:「Hoshi,架起防護陣,確保不會有人發現這裡;知勳,通知該通知的人,如果不想要表演開天窗就快點來收拾──」
「開打囉!」
夫勝寬的汗水沒有停過。
李碩珉消除兩人的氣息並不是完全沒有風險,一旦擋在外面的他撐不住,法術隨即會失效。
他知道李碩珉戰鬥時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自由移動,他的武器是弓箭,行者與風是生命是共同體,要他站在原地等於砍斷他的雙腳。
『行者隨風而遊。』
這個男人隨風而遊,從不會為任何事物停駐。
但他甘願砍斷自己的雙足,舉起自己不熟悉的武器守護身後的人。
6 years ago,10月
在全圓佑那場騷動後,SEVENTEEN度過了三個多月的清閒,一轉眼,楓葉開始落下,宣告冬天即將到來。
「冷死人了!」來自溫暖國度的勝寬天天把自己包成一顆粽子,遭到Vernon不少嘲笑,「我們明明住隔壁,怎麼你一點都不怕冷?」
「深海可是一年四季都非常寒冷呢。」Vernon衝他吐舌頭。
天氣冷的時候勝寬還痛恨一件事情,就是晨間打掃。據說這是突擊隊的新生訓練,不許用任何魔法,只准許用傳統的打掃工具清理花園。
看著堆積如山的落葉,勝寬只想哀號。
縱使已經圍上最厚實的圍巾,放了好幾個保暖術,還是邊打掃邊打顫。
「嗚嗚,Vernon,既然你不怕冷,來幫我掃一下啦……我真的快動不了了……」
「才不要,隊長說個人的事情個人完成,不可以作弊。」
誤交損友。
看這最後一堆落葉,堆得快要比他還高,勝寬重重嘆了一口氣,認命地拿著耙子往落葉堆揮下──
「唉呀,悶死人了!」
一股力量從落葉堆裡衝出來,嚇得夫勝寬跌坐在地上,落葉也灑得他滿身。
眼前坐著一個穿著奇異圖騰長袍、揹著弓箭的少年,揉著眼睛,像是剛睡醒似的。
「我怎麼在這裡睡著了……」少年十分瘦削,瞇著眼睛打量四周,最後定睛在夫勝寬身上,「請問……這裡是哪裡啊?」
「咦原來我也是新成員嗎?」
「其實你早該在兩個月前就要到了……」崔勝澈看著眼前笑得兩眼都瞇起來的少年說道。
「啊,可能那時候我還在旅行,沒有收到通知吧……對了,我不是故意睡在落葉堆裡啦,昨天我被一群野鷹追趕,他們把我丟進來的……」
「然後你就暈倒了?」
「對啊。」少年自顧自地笑了起來,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:「我叫DK,是行者一族。」
DK的個性非常討喜,很快和Hoshi、金珉奎組成搗蛋團,每天上課鬧騰,吃飯時間鬧騰,晚上睡覺也不得安寧。
他時常消失不見,但有時又會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在成員面前,然後說著那些冒險故事。
然而勝寬並不喜歡他。首先,那天的落葉因為DK的關係害他多花了快一個小時才收拾完畢;其次,睡在他隔壁床位的DK老是把那些奇怪的玩意堆得到處都是,有時候下床就會不小心踩到小石頭小木雕。
最糟糕的是,DK老是喜歡送給大家一些「小禮物」,有時候是一朵花夾在尹淨漢的妖物學課本裡,有時候是一顆金米糖放在Vernon的外套口袋裡,有時候是一根羽毛插在Joshua的筆筒裡。
勝寬更是每天在抽屜裡收到禮物,鵝卵石,樹枝,鳥蛋等。似乎除了他,大家都非常喜歡這些小驚喜。
他總是冷冷的把禮物丟進書包裡,看都不看一眼。
「勝寬啊,你就放寬心對待DK吧,人家雖然缺根神經,卻對你很好呢。」崔勝澈看著兩個弟弟冷若冰霜的關係,有些不忍地說道:「你平常和Hoshi他們不是也相處得很好?就當作多交一個朋友吧,實在沒辦法想像勝寬也會討厭人啊。」
「我不知道,」他一向對所有人都心胸寬大,唯獨不想──甚至可以說,不知道怎麼跟DK相處,「他太詭異了,我無法捉摸。」
他當然知道DK對他很好,熬夜唸書的時候,桌上都會出現一杯熱茶;上課不小心睡著時,醒來也會有完整的筆記擺在自己書包裡;甚至連討厭的打掃都有人幫他完成。
更別提每天晚上出現在自己枕頭邊的暖石。
他不懂對方這樣討好自己的用意,所以他害怕。
「偷竊?」
金珉奎將番茄丟進嘴裡咬碎:「對啊,最近學院不太平靜,發生蠻多偷竊案的,本來都是一些零食、文具之類的小東西,但開始有人的貴重物品不見,校方也開始徹查這件事情。」
「會不會是骨路精靈?」李知勳翻了翻手裡的精靈種族大全。
「是那個傳說中會偷東西的種族?不是消失很久了?」Vernon咬著麵包不解的問,被崔勝澈狠狠彈了額頭:「誰叫你精靈歷史課都在睡覺?骨路精靈明明還存在。」
「據記載,骨路精靈不太會偷重要的東西,而且若是失主找他討回被偷的東西,會遭到很嚴重的報復。」
「真是令人討厭的種族。」尹淨漢把叉子扔在空盤上,發出響亮的聲音:「反正不要動到我們頭上就好。」
「這麼說我可能看過骨路精靈耶,」DK指著書上的圖片,骨路精靈非常瘦削矮小,大概只比骷髏好一點:「有次在旅途過程中幫了他們,他們還送了我東西。」
「哼,送你的東西八成也是從哪裡偷來的吧。」勝寬不以為然的撇嘴。
「可能喔,不過我當下沒認出他們是骨路精靈,畢竟他們跟我一樣也是漂泊不定的種族啊。」像是沒有感受到勝寬的不屑,DK爽朗的回答。
「不管怎麼樣,大家的貴重物品還是收好吧。」崔勝澈說道,指了指勝寬脖子上的項鍊:「尤其是那個。」
勝寬視脖子上的項鍊如第二生命早已不是秘密,但除了青梅竹馬的Vernon知道項鍊的緣由外,沒人知道背後的故事。
那是一條很簡單的項鍊。黑色的皮繩,串著一顆藍綠色的蛋形石,上面刻了一個奇異的圖案,連學問淵博的Hoshi都解不開圖騰的意義。
「很漂亮耶,可以借我看看嗎……」剛來不久的DK並不知道項鍊的珍貴性,伸手想去摸,卻被勝寬狠狠打落。
「走開!你就不能長點腦袋嗎!」他對著DK怒吼,聲音大到附近的人都回過頭來看他。
「我回去圖書室自習。」忿忿的端走才吃不到一半的晚餐,勝寬在滿桌訝異跟DK無辜的眼神中離去。
那天晚上下了暴風雨。學院的範圍內因為特殊法術的關係並不常下雨的。看來是天氣系統在維修吧?勝寬在小小一盞燈下,攤開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。
「那傢伙怎麼會理解項鍊的重要性……」
烈火連天的夜晚,那個救他離開的人只留了這條項鍊給他。當他甦醒過來的時候,已經躺在深海精靈的營帳內。他還記得Vernon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──深海精靈的戰士一向是不可以流淚的。
『勝寬啊,沒事了,以後你就跟我住在一起,以後我保護你……』
Vernon說,當深海精靈前去鳳凰部落救援的時候,已經是橫屍遍野,當時並沒有發現勝寬,是折返回營的時候,有人將他放在營帳口。
『是誰啊?』
『不知道,你就躺在那裡,沒人知道誰送你過來的。』
那就是項鍊的主人了。
恍惚間,勝寬慢慢閉上眼睛。他以為自己早就死去,而項鍊的主人救了他。記憶很模糊,但他隱約知道是一個高大的身影,抱著他在樹林裡穿梭──
他是被Joshua叫醒的。
「勝寬啊,金珉奎做了好吃的宵夜,一起來吃吧。然後啊,DK他說──勝寬,你的項鍊呢?」Joshua的臉瞬間慘白,他看著勝寬空蕩蕩的脖子。
「項鍊?」
「圖書室沒有嗎?」
幾乎是出動所有人,從房間開始找,整間圖書館也被探測術巡了不下十次。
「我睡著前還在看項鍊,沒有拿下來……」勝寬咬著下唇,急得快要哭了。
「不會被偷了吧?」尹淨漢說道:「你們也知道,最近學院的保安系統在維修,很多不乾淨的東西會趁機跑進來……」
轟隆!外面響起雷鳴,本來就怕巨聲的勝寬嚇得蹲在地上開始哭泣。
暴風雨還沒有要停歇的意思。
第二天早上暴風雨依然持續著,連例行的早晨打掃也被迫暫停。
「DK呢?」崔勝澈怎麼數就只有九個人,有個一口大白牙的少年不見蹤影。
「睡前還有看到他啊,搞不好是跑出去玩了,」全圓佑聳聳肩:「他不是最喜歡冒險了?」
「我的天啊,學院最近很危險,他還敢亂跑?」崔勝澈無奈的嘆氣。
「唉,他的個性本來就這樣,自由來去的。」尹淨漢笑著拍拍他的肩膀:「死不了人的,肚子餓就會回來。」
一整天上課,似乎是因為少了DK,大家都格外沉默。
勝寬還在為項鍊悶悶不樂,低迷的氣氛更讓他感到不滿。那傢伙不就是跑出去撒野,有影響這麼大嗎?
到了晚課結束,DK依然沒有出現,但暴風雨依然劇烈。
「李知勳,可以感應到DK嗎?」崔勝澈不禁問李知勳,只有他有能力掌握所有人的生命脈動跟定位。
「你別婆婆媽媽的,他現在還在學院不知道哪個角落活蹦亂跳著呢──」
李知勳還沒說完話,宿舍樓大門狠狠敞開,風雨跟著灌進大廳。
「不是門禁時間了嗎?」李知勳從二樓迴廊往交誼廳一看,愣住了,「DK……?」
那個滿身血的少年,不是DK還是誰?「他的脈動明明很正常……我怎麼可能感知錯誤……
聽到騷動的其他成員也跑了出來。
「DK!」眼前的少年彷若洩氣的皮球,滿身血汙跟雨水,走過的地方都留下駭人的血痕。
「勝寬呢?叫他過來!通知醫務班!」Hoshi放出幾個治癒術止住那些泊泊淌血的傷口:「我的老天爺,這傢伙是去幹嘛了……」
「骨折、失血過多、中毒、刀傷……」治癒法術漸漸撐不住不斷露出的傷口,勝寬被Vernon從房間拖出來。
李知勳邊檢查DK的傷口,不經意的撇到他緊握的右手。
藍綠色的卵形石,奇異的圖騰,還在充滿傷口的手中暖暖發光。
「勝寬的項鍊?」
「他該不會是去找骨路精靈了?」金珉奎想起昨天飯桌上的對話:「他有骨路精靈給他的東西,自然可以追查到對方的行蹤……」
「我知道骨路精靈會報復找他們討東西的人,沒想到這麼惡毒。」
勝寬站在一旁早已無法動彈,所有眼前的景象匯聚成一句事實。
DK為了幫他找回項鍊,去找骨路精靈,然後奄奄一息的回來。
「DK……」那樣駭人的傷勢,讓他想起母親,想起屍骨殘破的家人。
「不要……我不要……」他跪在DK身旁,掌心散發出溫暖的光芒,籠罩了傷痕累累的軀體。他流著淚,輕輕靠著DK的額頭,彷彿可以捕捉到微弱的氣息。
「拜託你醒來……我一定不會再討厭你的……」
他只希望暴風雨趕快過去。a